这是去年的事了……
”—=76”，我使用手机的计算机，绝对错不了了。这几天经常在网上买药，反复输入父亲的身份证号码，父亲的出生年份记得清楚……七十六就是七十七了，七十七就是快要八十岁了，八十岁，小时候记忆中定义的八十岁的人，老态龙钟，步履蹒跚，满脸皱纹，吭吭咔咔随时随地都会吐痰，浑身脏兮兮的没有一点干净地方……
今天的父亲，过三年就是八十岁的老人了。
几年前，父亲的健康状况就不好了，住院治疗，舒坦一段时间后症状又出现，反反复复。
因为肺气肿，我在网上买了一个家用氧气机。买回来了，父亲很大的抵触情绪，可能老人都觉得，一个人如果开始吃氧气了就快完蛋了吧，母亲也是那个态度。
母亲对事物的态度一般都与父亲背道而驰、针锋相对，这是个例外。
人老了，很多观念根深蒂固，不能改变，也难怪。我就耐心规劝父亲，举例说明，很多怀孕的妇女也吃氧气，聂卫平下围棋也吃氧气。父亲知道聂卫平，但是肯定不知道聂卫平吃着氧气下棋。一有空我就继续劝，说，象我小时候，村里谁家有生病的人打吊针，就会说那个人快不行了！现在呢，感个冒就要打吊针！象我小时候感冒，都没吃过药……
任凭我怎么说，抵触情绪没有一点改变。我说的多了，父亲偶尔也比划一下，三五分钟就拽下来不弄了。搞的我哭笑不得。孩子不服药，大人可以吓唬，可以捏着鼻子硬灌，可以施以暴力，面对七十七岁的老父亲，我承认我没有办法……
一天，母亲劝我陪父亲看医生。父亲很少自己主动提出来去看医生。
我问父亲“什么问题？”
父亲说是“有痰咳不出来……”
我先知道父亲是哪里的问题，就知道挂号该挂哪个诊室，哪个医生。因为父亲的健康问题，市医院的神经内一、二、三科和呼吸科的医生几乎都认识，甚至有医生看到父亲就给笑脸主动打招呼“你这个大爷，又来了……”。
在网上挂号很方便，找到以前曾经看过的医生。诊断，就是简单问一下，医生对父亲的病情非常清楚。开药的空间，我认真的问医生吃氧气有用吗，得到医生肯定回答。我是问给父亲听的，估计父亲听到了……
制氧机很久不用了，重新拿出来，加水，接通电源，打开开关，熟悉的响声依然。我对着鼻子试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父亲在看电视，我把氧气管给弄好，父亲没怎么反对，专心致志看电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我也没有别的事，陪着吧……我坐在外屋马扎子上择菠菜，菠菜很贵，母亲种的菠菜就很胡闹了，小破菠菜看着就烦，估计也卖不成钱。找来剪刀，菜盆，慢慢的一棵一棵去掉烂叶子剪掉菠菜根……
氧气机的声音不好听，好好的一个救命的东西为什么声音弄那么别扭！弄不了钢琴曲秋日私语致艾丽丝，弄个马达声也可以！弄的象病人大囗倒气，听着就慎的慌。
我看了看时间，三十多分钟了。我问父亲“尿尿吗……”父亲摇摇头，继续看电视……
我继续择菠菜。
再看机器上的计时器已经四十五分钟了，“还有十五分钟……”我对父亲说，父亲没有反应，继续看电视。父亲看的电视节目都是我不喜欢的，《西游记》大概电视台放几遍父亲就看几遍，有线电视台能收到的都看……有时候好象看电视相亲节目非诚勿扰……让我又意外又惊喜。
菠菜择完了，泡洗一下，等着淖水。
六十三分钟，我关闭了机器，讨厌的咕噜咕噜声音也停止了……
按照吸氧时间要求，每天有规律的吃两三个小时，我合计着晚饭后再陪着父亲弄一个小时，要是和这次一样顺利就好了，哎！慢慢等着吧……
午饭后，母亲问我“你又给你爹弄那个了吗……”明显的是反对的至少是不支持的口吻。
“医生让弄的……”我也是实话实说，母亲嘴里再说什么我就听不见了……偶然的机会，我竟然发现那个氧气机制氧纯度不够，对于肺气肿的治疗根本没什么用……
氧气机丢一边不用了。
直到今天，父亲也许依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强迫他吸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