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吃完晚饭，我散步去看望得了癌症的公公。
他住在附近一个小区。八年前，当公公被确诊为食道癌时，老公将他和婆婆从农村接到城里，住在我家另外一套房子中。房子离我们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农村的小姑子也一同被接来了。她的丈夫在城里打工，儿女也在城里上大学，家中没有负担，就成为伺候公公婆婆的主要人选。从婆婆有病到离世，从公公确诊食道癌到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小姑子在贴身伺候。
几个月前，公公又一次进不了食。医生告知我们，公公身上的癌细胞在胃部已大面积扩散，无法救治了。医生用简单的治疗方案让公公能够勉强吃饭，而不是将喝完的流食再从鼻子中喷流出来。
从医院回来的公公，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刚开始还能在房内行走，一个月后，连从卧室到餐厅都需要有人搀扶。我进门的时候，公公正在吃饭，饭是用破壁机打成的流食。公公的面前，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卫生纸，卫生纸湿漉漉的贴在餐桌上，那是公公吐出的饭浸湿的，还有一个饮料瓶，装着咳出的痰。
几个月来，他每天吃饭都是如此。看我进门，公公抬起头，用眼睛打了下招呼。我笑了笑。
几年前公公就耳聋了，除非在他耳边大吼，平常他听不见别人说话。
我们在客厅说着话，公公吃完了饭。老公和小叔子扶他回卧室，竟发现裤子又尿湿了。老公赶紧喊小姑子拿条裤子来换，小姑子说：“裤子洗了才两小时，还没干呢。”最后翻出一条夏天短裤，老公拿去换时，公公挥着手不让他走近。小叔子又去换，公公还是挥手把他赶走了。直到小姑子进去，才顺利换了衣服。
小叔子奇怪地问：“为啥不让我们换？”
小姑子说：“他现在病成这样子，让你们换衣服，等于没有了尊严。”
小姑子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震，是呀，当一个人病到不能自理，当一个人拉屎接尿都要由别人来侍候，当一个人在别人面前毫无个人隐私，还有尊严吗？对于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来说，除去身体上疾病的折磨，尊严的丧失，怕是更让一个病人难以接受的。
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重。
2
我联想到两年多前去世的婆婆。
婆婆是一个农村人，没有读过书，早年时，公公在外工作，家中的三个儿女都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婆婆既要参加地里劳动，又要照顾老人和三个孩子。据婆婆讲，那时候家里穷，吃完上顿没下顿。她有了病从不买药，就躺在床上死扛，四十多岁时，就患上了肝硬化、肺气肿、肾结石等疾病。
幸亏孩子慢慢大了，医院，才一直延缓到七十七岁那年。
婆婆去世前几个月，已经瘦得脱了形，腹大如鼓，接屎接尿全在床上，常常因疼痛躺在床上呻吟不止。她不想吃饭，我们就喂给她吃。到后来，看她痛苦不已的样子，也就不再想着怎样去延缓她的生命。
两个老人的疾病前后近十年时间，让老公疲惫不堪。看到同样年龄段的我母亲，在朋友圈发旅游照片，还有自己做的音乐相册，实在感叹：为什么他的老人就不能如我母亲一样。
我母亲退休前是老师，退休后加入了跳广场舞的圈子，与一起跳舞的姐妹们关系要好。母亲有时出外旅游，就她的电话最多，都是她的朋友们打来的。
当智能手机流行时，母亲想给自己买最新款的，我们几个人都反对，老年人拿这么好的机子，功能用不上，岂不是白浪费了。可母亲不这样认为：“我不会可以学呀，一个月五仟元的工资，难道不够买一个智能机子？”
就这样，母亲买回最新款的三星手机，学会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