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为了忘记,为了不忘 [复制链接]

又是同一个时点醒过来，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想来想去，可能确实是小花在叫醒我吧。

今天是小花的头七，我想，还是应该记下它就医和去世的过程，为了忘记，为了不忘。

简单来说，小花是由于一个常见的疑似尿闭症就医，诊断为并不严重的膀胱炎，由于医生诊治和处置不当，导致最后严重肺气肿而死。

小花两天排尿困难，后来有点尿血，虽然按时喂了药，情况有好转了，但为了排除结石造成尿路堵塞而可能产生的膀胱破裂、肾衰之类最严重后果，带医院去就医，要真是膀胱充盈太满不能缓解，在医院至少能给导尿吧。血常规血生化结果都很好很健康，膀胱也不算大，只是有点脱水。问题出在穿刺上。做B超前医生说检查过程中再决定是否穿刺，如果只是结晶，就不用穿刺，而如果有结石，那么需要做个穿刺化验尿液。B超显示有很多结晶但并没有结石，然而B超技师说，医生刚才过来说了，需要穿刺。我质疑了两次，但由于医生专门来跟技师说了，那就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结果穿刺膀胱失误，穿刺针刺入腹中前后左右找了得有一两分钟才找到位置，结果抽出一管鲜血。我当即说这不对，小花是尿血了但是只有一点点粉色并不严重，绝不是鲜红色。在B超台上小花排尿一大摊，应该就是惊吓所致。出来后没多久，技师和医生不放心又把小花抱进去做B超排除是否造成腹腔伤害，这次没有让我进去，我在外面听到小花一直在叫。出来后医生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没有探查到腹腔积液，应该是没有问题。我也放了心，但估计这两次长时间的B超，尤其是第二次没有我的陪伴，使小花产生了很大应激反应，它急速喘息，张嘴吐舌呼吸，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现象。医护们把它放进氧舱，吸氧一个小时才缓过来不再张嘴吐舌头，但仍然急速喘息，打了止血针消炎针，开了药，接着吸氧半小时，情况渐渐稳定一些了，又去做了B超确认刚才的穿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医生允许我们回去了。回去之前，医生的诊断是，小花有轻微的肾盂扩张（憋尿导致），有膀胱炎，且属于不太严重的膀胱炎，之前尿路可能有点堵塞，小JJ颜色都有点发紫，但B超穿刺时受惊吓排尿，堵塞的情况也应该不存在了。继续吃药，让它多喝水，观察还有没有堵塞的情况，随时联系复诊。医生建议打皮下补水针，我不想再折腾小花拒绝了，于是我们回家了。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小花情况不错，早上喝水还靠太后和我用注射器慢慢给它喂进去，但不到中午就吃饭喝水排尿都正常了，虽然没有平时活泼，但行为基本正常，喂药有点费劲，但也算喂进去了。到了晚上，小花呼吸有点加重，问医生说没事。第三天，早上还好，但是进食饮水开始有困难。这几天为了让它多喝水，都是罐头里加水搅拌了给它吃，吃得挺香的。但这天上午开始，先是它爱吃的罐头和猫条，拒绝加水版，闻了闻吃了一两口就有点恶心的样子。赶紧再另给它不加水版，舔了几下就不要了，走到娃的床下躺着。一天不怎么吃喝也没上厕所，感觉抑郁沉默。下午呼吸比上午急促许多，我很不放心，跟医生反映它的情况，担心那个穿刺有问题，医院，跟另一位医生说好了，医院再检查一下。我和娃医院，另一位医生接诊，能看出来比上一位有经验医术高，观察检查小花的情况，看了病例和化验单子，又做了B超，检查说基本没事，但膀胱里确实有个凝血块，不大，可以继续观察几天是否自动吸收。我跟医生说了初诊那天小花的急促喘息情况，而现在它虽然没有张嘴吐舌但呼吸频率比平时明显急促很多。而且那次惊吓后第二天还好，第三天不吃不喝呼吸困难，是不是PTSD啊？医生当时都笑了，说现在trauma用得有点滥，小花会有应激反应，呼吸确实也急促了些，但目前来看没有太大问题。由于小花一天不喝水而它膀胱炎需要大量喝水，我还是有点心慌，所以同意医生给小花打皮下补水针。医生说，最多需要半个小时，液体从背部两侧输入进去，会形成两个大包，它通过毛细血管会慢慢吸收进去，比静脉输液对心脏负荷要轻很多很多，比喂水喝水的补水效果那肯定速度快效果好。10多分钟输好液之后回家。

晚上情况还算可以，小花基本趴在这几天它很喜欢的我的椅子上休息。我一边工作一边观察它情况很晚才睡。第四天四点多我激灵一下醒了，赶紧爬起来去看小花。太后也起了，说小花呼吸还是急促，尤其和当当比起来很明显。我在餐桌看稿子，小花趴在我的椅子下面休息，我铺了块毯子抱它上去，它又下来还是躺在地上，可能因为凉一点更舒服吧。把水和饭放在旁边，小花闻都不去闻。干一会儿活儿看一看小花，拍了视频打算早上发给医生看看。到了10点来钟，喘息越来越急促费劲，把视频发给医生，问他这种呼吸困难要紧吗，医生没有回复。到了11点多，小花转移到娃的床下趴着，呼吸越来越费劲，我拍了视频发给医生，打了电话，这次联系上了，医生还是说不要紧，可能是气温高，给小花量量体温，不发烧就可以再观察，打开空调弄点冰块物理降温。虽然家里很凉快但我还是马上遵嘱打开空调，找出电扇打算往旁边吹着增加空气流动，但小花感觉到风好像不舒服，走到我的房间桌子下面躺下，呼吸开始更加沉重，然后忽然发出几声很痛苦的叫声，我一下子急了，医院，找到昨天晚上接诊的许医生，他一看觉得情况不好，紧急去拍片，已经是严重肺气肿，赶紧吸上氧，打了利尿的和其他什么针，下了病危通知书。小花在氧舱里费劲地呼吸，时不时叫一声，尽管没有力气，但过一会儿就换个姿势，希望换个姿势能舒服一些，然而并没有……我一边哭一边不停跟它说话打气加油，摸着它，希望这抚慰能减轻一点它的痛苦。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小花看了看我，把脑袋使劲往我手里压了压，蹭了两下，就像平时撒娇起腻时候一样，然后开始一边痛苦惨叫一边试图爬出来，我赶紧打开氧舱让它出来，小花用尽全身力气翻了出来但已经不能站起来，旁边的护士们说不好得抢救了，然后问我抢救吗，我大哭着喊赶紧救啊当然要救啊！抱起小花冲到二楼急救室，我被挡在门外，没几秒钟医生就出来说，没有呼吸了，还有心跳，要插管抢救吗？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情况，当然，当然，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救回来！

医生们用上了所有急救的医药和措施，棒爸也赶了过来，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医生看我反应激烈没有办法平静下来，请了估计是专门负责这种情况的部门负责人来安抚我，终于我接受了小花已经离开的现实。我要去看看小花，他们不让，于是我等在一个小房间，等来了医生们包在手术服里抱来的小花。它平静地躺在那里，终于不用那么痛苦费劲地喘息，好像睡着了一样。我一边抚摸一边叫它的名字，握握软乎乎的爪垫，又贴到毛茸茸的小脑袋上听，确实没有了轻轻的小呼噜，小花真的离开去了喵星……

院方过来表示歉意，问我们有什么要求，我已经没有心力说什么。我跟他们说，这个过程你们肯定犯了错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希望你们尽快拿出调查报告，我要知道究竟为什么一个并非疑难杂症，甚至并不严重的常见病，及时就医求助，最后还是最严重的后果。

过了两天，院方找我们谈，虽然强调直接死因是充血性心衰引起肺气肿，并且推测可能小花之前有心脏问题，但在我的质问下，他们最终承认，确实诊疗过程有过错，初诊时候虽然可能有用但并非必要的穿刺、匪夷所思的穿刺失败、陌生环境中长时间的B超，引起强烈的应激反应，那么严重的呼吸困难没有得到重视，之后三天时间我数次反映呼吸问题甚至专门复诊都被忽略，最后导致情况不可挽回的恶化和最坏的结果。他们提出退回医疗费用，并送给我们的当当全套彻底的体检作为歉意的表达。我们同意了，但把那个体检改为折算为现金，因为我再也不想来这里了。他们对我们竟然同意很意外并表示了感谢，估计本来以为我们会大吵大闹索要巨额赔偿吧。但这对小花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所要的，其实就是弄清楚原因，弄清楚是不是院方诊疗失误造成我们小花的离去而已。他们认真调查了，没有歪曲，没有护短，承认且道歉了，表示他们还是有所担当的。医院本意是救助小动物的，小花和我们运气不好遭遇庸医，医院和医生一个机会，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尽量不去一遍遍回忆痛苦的过程，不去一而再地复盘、自责、医院会不会过几天就自愈，不去怨恨，而是尽量想想从前在一起时的美好，也让小花能安心地往生。

没想到第二天他们抛了个权利义务完全不对等的什么不平等条约和解协议过来，对自己的过错含糊其辞，然后就是长篇大论地要求我们保密、不追究等等，我一下子从哀伤而愤怒了。我打电话过去，让他们自己找个房间把这些条款大声念出来，自己听听是不是人话，然后改到自己听了换位思考觉得我能接受的最后版本再发过来，否则，虽然我的意愿是谅解、放下，年轻的医生职业生涯不至于因为这个重大过错而遭遇处分挫折，反思后好好提高医术救助其他的小动物，但如果院方一改昨天的诚意和歉意而这么欺人太甚，那我也不怕提起投诉、调查、起诉、曝光，我的小花已经没有了，我有什么好顾虑的。当天院方就回复再次道歉，解释了身为集团下属机构种种不得已，最后提出不签协议直接退款。

谅解其实比怨恨要艰难，医院，还是谅解自己。是不是不追究对不起小花，医院现在它还能生动地活着？但对小花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朋友们也劝慰我说，这几年小花过得多么幸福快乐，而这病来得急它去得也快，不会几年后缠绵病榻求死不能。但不该是现在，不该是这样，我意难平，意难平，意难平啊……

这几天努力平复心情，控制自己不要放任哀伤。遵太后嘱、遵朋友嘱为小花念大明咒。

小花，愿你离苦得乐，往生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