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医院怎么样 https://mjbk.familydoctor.com.cn/bjbdfyy_tsyl/“阙总,出发前我们管理团队讨论过,一步到位给到这个折扣”,后浪公司的副总裁赵恩龙一边说着,一边谦卑地来到阙逢源办公桌前,用水笔在桌面的白纸上写了一个数字。赵恩龙是技术出身,并没有任何销售经验,但他刚分管服务器事业部,必须亲自赢得一次彻底的胜利来博取大股东们对他的信任。这个项目可能是国产服务器本年度在*府行业最大的一次机会,他必须硬着头皮上。
其他人看不见赵总写的是什么,但能看到阙逢源的表情从冷峻抗拒到喜上眉梢还不到一秒钟:“这个力度很大,有诚意。”
“发生了什么?”看着他俩的关系从陌生瞬间变得亲和起来,彷佛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两名随从人员面面相觑,他们见面才五分钟啊。
“今天我请大家吃晚饭,小林,湖滨公寓预定个包厢,你现在就带赵总他们先过去,随后自己我开车过去”,阙逢源对他旁边的小伙子说道。
阙逢源是财*厅下属的三产公司“财兴科技”的常务副总,但在厅里还兼着信息中心的一个科长职务。90年代机关单位时兴下海经商,当时厅里有个想法,就是信息中心全员持股成立公司做财务软件,如果搞得好大家都有收益,如果搞不好就卖掉或干脆注销。起初公司和中心一体化,后来风向变了,年便将公司和中心分离,公司大老板原本就是信息中心主任,脱钩后换了个退休的老处长做法人代表。财兴公司年刚经历过一次合并,同属于信息中心的三家实体合并,其中财兴软件公司最大,因此新公司就叫“财兴科技”,阙逢源的技术服务公司规模最小,但合并后他却成了常务副总。而作为财兴公司主体业务负责人的刘琪只是普通的副总,仍然分管财务软件业务,部门相对独立,但有些权限挪到了阙逢源这里,一些签字盖章还需要他同意,就必然在两人之间造成矛盾。阙逢源和刘琪两位科长是信息中心留在财兴公司最后两位高管。
财兴软件早年销路不错,后来用友、金蝶等兴起之后,基本就限于系统内销售了。为了寻找出路,阙逢源带领大家做起了系统集成业务,营收和利润还超过了财务软件业务,不过客户仍主要来自系统内。比如这次厅里配合国库支付系统上线统一采购服务器,虽说是公开招标,但所有人都知道,中标的一定是财兴公司,财兴公司就相当于代甲方。
话说小林带领后浪公司赵总一行散步到了湖滨公寓后,刚在包厢坐下点好菜,阙逢源就过来了。湖滨公寓是财*厅的培训中心,二楼有个内部餐厅相当不错,他们的招牌菜是香槟鳕鱼。大家约定在外面不谈工作,席间交谈甚欢。那是年,交通还不算发达,从一个省会城市到另一个省会城市出差还有些异域感,加之初次见面,大家聊聊南北差距,喝喝酒,就到八九点了。服务员上菜的间隙,走廊里有个对眼很严重的家伙瞅见了包厢里的阙总,便积极地前来打招呼,敬了一大杯酒后退去。
阙逢源说那人叫吴征,是后浪公司的竞争对手,国内著名的IT业巨头,燕大四方公司驻当地分公司的总经理,正在对面包厢请刘琪吃饭呢。他说刘琪坚持要向厅里推荐四方服务器,因为他是燕大毕业的,“校友嘛,总是有这么一种情怀,非要帮母校的公司拿单子。”
谈话间,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香槟鳕鱼,小林对她说:“菜上重了吧?香槟鳕鱼我们都吃完了。”
服务员说:“没错,这是对面包厢的吴总送的。”
阙逢源便笑道:“这个吴征,倒挺会来事的,只可惜跟了刘琪。”
后浪公司一行人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只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家参与项目的公司,他们刚进入当地市场才一个月,没有任何资格跟别人谈条件,必须要有诚意,否则就没机会了。所以赵恩龙与阙逢源见面不到几分钟就给出了超低折扣,他很庆幸接触的是阙逢源而不是刘琪,要知道在任何竞争中,站对边都是至关重要的。
晚宴结束前,赵总递了个眼神安排手下埋单,却被店老板告知已经结过帐了,原来是吴征在刻意讨好阙逢源,抢先把两个包厢的帐都结了。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人家埋单?”赵总道。
阙逢源摇了摇头道:“你跟他们客气啥?他们要结就结好了,我不用领他们的情。都是刘琪搞出来的,还找什么部里的人给我们主任打招呼,说大家都是燕大毕业的。我跟厅里说过了,这个项目交给我之后,谁都别来管,差不多价格干吗不买IBM、HP?没利润的话,中心几十号人的年终奖从哪里来?让四方报个价,搞得跟挤牙膏一样,每次让一个点两个点,打发叫花子啊。我知道,他们把利润留在总代那边了,里面有刘琪的份。你赵总就相当有诚意,折扣一步到位。”
赵恩龙知道,吴征这个级别的分公司负责人根本没有这个权限,这个单子成功的关键在于他亲自出马,出其不意,以低价一招制胜。虽然当地办事处的下属事先汇报过,阙逢源是南下干部子女,也是官二代,不过他还是惊讶于阙逢源的直白,并不惧怕这些话被别人听了去,而且和自己一见如故,显然是个极有魄力的人。共同利益带来的友谊更加可靠,半天不到,后浪公司就成了财兴公司的盟友,赵恩龙也成了阙逢源的朋友。
与燕大四方公司类似,后浪公司许多高管都是水木大学毕业的,赵恩龙也是。这两所学校门对门,一直暗地里较劲,有意无意地损对方,赵恩龙便接着刚才阙逢源的话顺着说道:“四方的员工都怪怪的,跟燕大的学生一样,之前见过一个瘸子,这次又来了个对眼的,总之少有端端正正的人。”
他的手下觉得自己老板的话有所偏颇,容易引起误解,毕竟财*厅有一批人都是燕大毕业的啊,信息中心主任也是,阙逢源实际上反感的是刘琪,而不是燕大和四方,于是赶紧插话进来:“哎呀,刚才说好不谈工作的,大家谈来谈去又绕到项目上去了。”
阙逢源也能感觉到赵恩龙没什么市场和社交经验,便顺着说:“对对对,不谈项目,管它什么燕大鸟大,四方八方的,我们就是要后浪盖过前浪,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
阙逢源和刘琪的不对付,除了公司业务上的分歧之外,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中心将产生一个副主任的空缺,实际掌管厅内的信息化建设,他俩都是很有竞争力的继任候选人,成为信息中心副主任,公司的主导权也自然掌握在手了。刘琪这两年虽然不顺,但毕竟是财兴软件最早的开发者及核心骨干,在公司的时间比阙逢源要长,技术能力很强,在研发和销售体系中影响力很大。而阙逢源的特长在于社会关系,厅里的人脉较广,之前有些项目就是靠他在厅里的关系压下去的,否则下面市县财*局的人早就买别家的软件了。
实际上,国库支付系统项目中的服务器选型进展到这里基本就确定了,财兴公司投哪家的产品,哪家就中标。可是刘琪并没有放弃努力,目前财兴的集成业务稳赚不赔,但控制在阙逢源手中,不能补贴到新的软件开发项目中,阻碍了他的计划。在财务软件方面财兴确实贻误战机,远落后于用友、金蝶,不过他们在财*信息化软件开发方面还是有优势的,需要大量投入。他打算另起炉灶成立新公司绕开财兴,所以想控制一些厅里的IT产品采购,通过自己对于供应商的控制将利润剥离出来。可要让人相信他的做法完全是为了公司和中心的长期发展很难,操作起来尤其不易,首先就逃不过阙逢源的眼睛,人们更愿意相信刘琪是在追求个人利益。两人心知肚明,于是展开了暗斗。
财*厅招标文件发出后,吴征前来拜访阙逢源,喝过一壶茶之后,他开始谈正事:“阙总,昨天我们北京的总裁拜访过财*部信息中心,我昨天也去过省厅中心,检讨我们的工作,四方确实做得不对,没有将报价一步到位,其实后浪那个价格,我们也能做……”
阙逢源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等等,吴总,什么叫‘也能做’啊?现在讲这个有意思吗?你要我跟后浪公司说‘抱歉,我找你们就询询价’?现在有的厂商连白送都愿意,比如华兴通信,为了打进运营商,就先白送一批,后面项目再补。我们财*不一样,有多少钱做多少事,不干这种让人亏钱的事,但也别想让人蒙我。”
说完这段激昂的话后,他瞅了一眼吴征,吴征端坐着一动不动,显得可怜巴巴的,那两个黑色的眼珠之间的距离尤其近,直把白色的部分往两侧挤。唉,这个对眼的家伙!他叹了一口气,放低了音量道:“你吴总对财兴公司也该了如指掌吧?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晚,下次吧。”
吴征知道,最后的努力失败了,这是站队的必然结果。可是他没别的法子,作为厂商,他们与刘琪的合作关系是几年前就确定下来的,总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失势就弃之而去吧。
投标时,来了几家不明来历的公司,显然都是刘琪安排的。毫无疑问,中心坚决地支持了阙逢源,毕竟现实的年终奖更为重要,结果财兴公司还是以贴近预算的投标价中标。作为同盟的后浪公司便这样轻松地赢取了国产服务器在电子*务领域有史以来的第一大单,赵恩龙算是撞大运了,胜利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董事会,他通过这个项目证明自己不但在技术上有领*能力,在市场上同样有手到擒来的本事。在价格方面,原本赵恩龙给出了一个超低价,基本上就是物料成本,算上人员薪资、流水线、……物流、资金占用等等还要亏钱。可是财*部的国库支付系统晚了几个月上线,服务器供货也就推迟了几个月,后浪公司赶上了硬盘和内存大降价,这单子一下子转亏为盈。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后浪内部之前说他以亏损换市场这种风凉话的人也彻底闭嘴了。
阙逢源也彻底获得了领导的信任,被任命为信息中心副主任。游戏都是赢家通吃,财兴公司也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刘琪于是放弃了财*厅的编制,带着自己的核心团队离开了财兴,另外创办了一家软件公司,不过信息中心仍然占有一定股份。丢了大单的吴征也离开燕大四方,和刘琪一同走上了创业的道路。
阙逢源作为信息中心副主任,脱离了公司日常管理,全部业务移交给另外一位副总负责,他的大部分精力回归到了财*厅。体制内外的工作方式差异很大,他有些不适应,比如上任不到一周,他便接到一个奇怪的要求:
“阙主任,胡处问你们能不能换一台白色的服务器,或者有白色的木盒子也行,把这台蓝色的服务器包起来。我们办公室的家具、办公用品可全是白色的。”
那时的机房和网络建设还不完善,所以将有些子系统的设备直接放在各部门办公室里了。各部门反馈过电力过载、防雷、噪声的问题,还有使用上的问题,但这外观色彩的要求还是头回遇到。
后浪当地办事处的员工折腾了一个月也解决不了这个“小问题”,阙逢源便直接给赵恩龙打了电话。蓝色机箱是后浪定制开发的新款,内部空间已经利用到了极致,要找个类似的白色机箱很难。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后浪公司向上游厂商Intel求助,Intel公司找遍了所有的供应商仓库,终于调出了一个老式的白色机箱,足足比蓝色机箱大了一圈,但总算可以容纳下所有的部件。后浪公司按财*厅的配置重新上线组装、测试,然后发货替换。
不过不到一天,胡处长又反馈说,新机器是蛮好看的,可是开机后的声音堪比飞机起飞。这是一定的,大机箱用大风扇,对于小小的封闭式办公室来说,不就相当于飞机的涡轮发动机么,噪声当然难以忍受。
阙逢源只好派了一个工程师先常驻胡处长办公室做服务,交待他用时才上电,还有胡处在时就不用;另一方面,他让人抓紧时间在胡处办公室和机房之间拉一条临时网线,完工后就将服务器挪到机房去。结果网线暂时无法走隐蔽工程,又引起了行*办公室的不满,无论从走廊穿过,还是从户外跨过去,都影响美观。他实在没办法,实地考察了半天,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做法,将服务器放在胡处办公室斜对面的茶水间里,为了防热防潮防破坏,他又加了个机柜,并给茶水间安装了空调。不想此举获得该楼层同事们的一致好评,在当年,这可是唯一有冷气的茶水间啊。
还有,人情世故的要求也越来越多,来自领导的就不提了,亲戚朋友的想法也不少。比如他在财兴公司时的助理小林是好朋友的侄子,中专毕业,当初朋友托他在公司里找个工作,他见小林年龄小,但还算聪明伶俐,于是就留在办公室做助理,这样也避免了找女秘书的麻烦和闲言碎语。可是他回财*厅之后,小林的地位就很尴尬了。新的老总自然不会用他做助理,便安排到了销售部,销售部在本省不缺人,就派他常驻沈阳负责东北市场。按说这也是不错的职位,可小林毕竟还年轻,刚开始接触销售工作就被人带坏了,经常出入一些酒吧、KTV,有次与人发生激烈冲突后被打伤。回来后,小林的家人说什么也不让他去财兴公司上班了,想要给他找一份稳定的事业编制工作。他叔父便再次找到阙逢源,让安排一个在财*厅的职位。
对于小林,阙逢源是了解的,他比较听话,跟着领导打打杂可以,但独当一面的本领是没有的。可小林学历太低,怎么进得了财*厅呢?即便事业编制的信息中心也得本科,就算特招也得大专啊。阙逢源竭力说服朋友,自己会安排小林去别家公司上班,可对方偏不接受,非要侄儿端上财*的铁饭碗才甘心。
无奈之下,阙逢源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先将小林借用到中心,对接财税信息协会的相关工作,实际上仍然听从自己差遣,然后让小林上电大或自考大专、本科,拿到学历后再安排信息中心录用。幸好小林还比较努力,一年后拿到大专学历,两年后拿到本科学历,终于走完了这个流程。信息中心当然有人对此不服气,认为这是徇私情,却没人敢向上提意见,阙逢源在厅里及省直机关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大胆,背景又深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流程又合规。
中心的日常工作就是由这样一些琐碎的小事组成,如有大事,往往又是部里统一牵头,刚从企业回归的阙逢源感到不太适应了。不过,还没等他适应过来,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赵恩龙有次谨慎地问起,他是否有个同学叫王磊,之前在财兴公司工作过,现在单干,据说既是财兴的产品代理,也是阙主任的个人代理。
“个人代理?”阙逢源一下子就猜到这里面有问题,便说道:“是有这么个人,大学毕业后一直不顺,我看他工作没着落,便安排他在公司里打工,前段时间刚离开。怎么?他又在搞什么事情?”
听阙主任这么说,赵恩龙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后浪公司前几个月新入职的办事处主任何旭最近报销的业务接待费相当高,说是都花在王磊身上了,他们之前就认识。赵恩龙比较纳闷,问他为何要在一个小人物上花这么些钱?何旭说王磊是阙主任的同学,帮阙主任打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所以吃喝玩乐都是难免的。最近何旭又向自己汇报,说王磊代表阙主任索要上次项目的回扣,“不多,就5%”,赵恩龙起了疑心,于是亲自打电话找阙逢源核实。
阙逢源立即火冒三丈,原来王磊又在打着他的旗号坑蒙拐骗,他立即严正声明,王磊除了是大学同学之外,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绝不会向任何商家索要回扣,“就算有什么要求,我直接说就是了,犯得着通过他吗?”
确实,赵恩龙也觉得阙逢源不会在乎这点钱,所以才打了这个电话。一个官二代,一个有前途的后备干部,怎么会提出5%的要求来?
之后,阙逢源又从别的厂商代表处了解到,王磊在上次的服务器采购项目招标前,就以“阙总代理人”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多数厂商分不清真假,纷纷中招,直到发现赢得项目的是后浪公司,才醒悟过来。阙逢源大怒,让财兴公司在